第二十五章生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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邊關，狼煙遍起，蕭玦站在墻頭遙望著無邊無際的草原，蹙起了眉頭。
之前他本以為北夷只有五萬大軍，可連夜裏，總是有一批批不怕死的赤膊大漢爬上城墻夜襲，他們像瘋子一樣屠殺眾人，沒有目標，更感覺不到疼痛，他們的眼裏就只有殺戮，就像是為了殺人而存在。
一次次瘋狂的屠殺，對於許多新兵來說，無疑是一場噩夢，不給他們任何反應的機會，所有的行動，都是為了殺人。
蕭玦並不清楚這群人的來頭是哪裏，因為他們沒有北夷軍的旗幟，也沒有像樣的盔甲，唯一能辨認的，就是他們臉上的刺青。
之前的將士說，那些刺青是奴隸的標志，可奴隸又怎麽會出現在這裏。
蕭玦沒有空去深究起這些問題，他現在面臨著更大的問題。
北夷的大本營，像是風一樣消失在了草原中。
他每每派小隊去巡查，每每都是無功而返，可交戰時，又能及時出現。
“將軍，羽剎小將軍回來了！”
小兵從城墻下小跑上來回稟消息，蕭玦微微頷首，下了城墻迎接羽剎，可剛下城墻就看到營帳外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。
蕭玦有些驚訝。
賀宜微笑著接過將士送來的水，道了謝後才去看蕭玦。
“你怎麽來了？”
“想盡點綿薄之力，只希望這位大將軍，不要嫌棄我這瘸腿的小軍師。”
蕭玦無奈嗤笑了一聲，拍了拍賀宜的肩：“不會嫌棄，不僅不嫌棄，如今我正好有一個大膽的想法，正考慮要不要實行，如今你來了，我便可以放手大膽得去做了。”
昨夜草原下了一場大雨，土地酥松，滿是水漬，仆固如風立於高處，遙望著不遠處仆固大營飄動的旗幟捏緊了手中的信。
徐懷簌無端的來信，仆固如風本來是不信的，可他想著如今的情形怎麽都要冒險，所以信了她。
信中，徐懷簌說她在仆固大營有線人，能幫自己。
而自己，如約在大營外荊棘花叢旁等著。
那時天還未亮，因為一場大雨，天氣本來就冷，仆固如風等了一會，在猶豫要不要走時，身後終於來了人。
“你就是懷簌口中的北夷大王子？”
仆固如風轉過身去，眼前的徐澤一副漢人裝扮，看起來並沒有什麽不妥，只是仆固如風總覺得，他看起來有些面熟，卻又說不上哪裏面熟。
“正是，你是？”
“徐澤。”
他做了自我介紹，說實話，徐這個姓氏，讓仆固如風不由自主就聯系到了徐懷簌聯系到了鄭國，但他也沒有多問。
“你是漢人？你怎麽就認定我是仆固如風？”
他只是微微一笑：“你和你的二弟長得有些許相似。”
仆固如風沒接話，徐澤又說：“你想要拿回你的王位，需要我怎麽幫你？”
徐澤很直接，這也是仆固如風沒想到的，他蹙起眉頭：“我憑什麽信任你。”
“你既然收到了懷簌的信前來赴約，何談相不相信？我不過，也是還她的人情而已。”
徐澤指了指仆固如風手中的信，繼續道：“現在鄭國與北夷兩地交戰，的確是你的機會，不過北夷也不弱，他們的布防很嚴謹，你要是想直接殺進主營，等於送死。”
仆固如風也清楚著這點，這也是他這麽久都還未動手的原因，見仆固如風沈默了，徐澤也沒讓他立即做出決定。
“今日只當我們打個照面，若是以後你要找我，一樣這個時間來這裏，吹響這個鳥哨，我就會來。”
徐澤將一個鳥哨遞給仆固如風後便轉身離去。
仆固如風回到營帳時，有些失魂落魄，剛回去，就看見思結奇就站在柵欄外，似是在等著自己。
仆固如風停下腳步，等著思結奇的下文，思結奇看了一眼營帳裏最中間的帳篷。
“有客人來，說是……”思結奇頓了頓，覆道，“找顧小風。”
仆固如風的眉頭微微蹙起，慢慢行至中間的帳篷，掀開簾子，只見自己的部下皆抱臂緊盯著中間坐著的人，等仆固如風來後，才像仆固如風行禮。
“好久不見了，顧公子，不，應該是北夷大王子。”
仆固如風緊鎖了眉頭，也坐了下來。
“蕭玦？你孤身一人來到我的營帳，你不怕我殺了你嗎？”
蕭玦品著杯中的青稞酒，笑著看向仆固如風：“你若是殺了我，誰來替你奪回北夷？”
仆固如風沈默不語，接著兩人相視一笑，仆固如風也親手替蕭玦的空酒杯添上了青稞酒。
“侯爺還是這樣自信，倒是不怕養虎為患。”
蕭玦也不客氣得飲盡杯中酒：“大王子是聰明人，就算是養虎為患，也需要大王子慢慢養，我要做的，只是在你養出來之前給自己一個清凈，到時候是虎是蟲，與我何幹？”
蕭玦這話一如既往的自大，甚至帶著挑釁的滋味，旁邊的隨從聽了剛想動手，就被仆固如風攔了下來。
“說得倒也是。”
仆固如風如是道，蕭玦也不急：“看來我與大王子，倒是想到一處了。”
“你的條件是什麽？”
蕭玦看著仆固如風，勾起了嘴角，放下杯子：“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爽快，我要他們軍營的位置。”
仆固如風先是一怔，忽而大笑起來：“想不到啊想不到，當年被稱為簫狐貍的紫殊侯，如今連北夷軍營的位置都找不到。”
蕭玦收起了笑容，這是他不想承認的：“我分了許多小隊去搜尋，可始終不見軍營的蹤影，每天晚上他們卻能派一些人來突襲我軍擾亂軍心，那些人不穿戰甲，只有長刀，遇見人就砍，像不怕死一般。”
“那些人的臉上是不是都有刺青。”
仆固如風補充道，蕭玦做洗耳恭聽樣。
仆固如風則繼續講：“他們是死奴，是仆固如嘯留下犯了死罪的死奴煉獄訓練而成，這些死奴本就沒了生的機會，仆固如嘯為了操控他們，對他們一次次折磨，讓他們懼怕的不是死亡，而是不再戰鬥，那樣的訓練非常人能忍受，當初他做出這個提議時，我第一個站出來反對了他，父王也駁回了。”
“可沒想到，他終究還是做了。”
“可有應對方法？”
蕭玦了然，再次詢問，卻不想，仆固如風只看著他，冷冷道：“殺了他們，便是給他們解脫。”
蕭玦不再追問下去，倒是仆固如風先開了口：“你要的軍營位置，我大概可以拿到，不過，我也有條件。”
“願聞其詳。”
“仆固如嘯和同羅雯音，留給我。”
夜幕升起，鬧騰了一天的後宮終於恢覆平靜，那些命婦得以解脫，可每個人都恨極了何玉寧。
徐桎為朝中在場的所有人都簽下了立徐怮為太子的狀紙，他拿著那封寫著長長姓名的狀紙，冷冷笑了起來。
宮門外，各位大人都心疼得扶著捧著珍珠盒狼狽不堪的命婦出宮，有人直接在眾人面前哭了起來。
賀池站在拱門外，看著何玉寧坐於石桌前端莊喝茶的模樣，心仿佛在滴血，他還想再往前一步，拱門前拿著長槍的兩個守衛就攔住了他。
“貴妃娘娘有令，留世子妃伴駕，大人還是回去吧。”
何玉寧微微轉頭，對著賀池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意：“走吧。”
賀池不動，紅了眼眶，何玉寧便站起身，轉身回了內室，關上門的那一刻，便坐在地上痛哭起來。
“賀大人。”
賀池僵硬得側過身，卻見徐怮站在竹林下，賀池立即收了傷神，上前對徐怮一拘禮。
“給五殿下請安。”
“賀大人不必多禮。”徐怮連忙扶起賀池，並看了看守衛說：“賀大人，早聞你學識淵博，我在學問上有一問題，百思不得解答，不知賀大人能否提點一二。”
賀池有些遲疑，在看到那兩個守衛後便躬身答道：“自然願意。”
“賀大人請隨我來。”
徐怮伸手為賀池指路，在出了小院後才轉過身，看了四下無人對賀池道：“大人千萬莫要誤會了夫人。”
“五殿下此言何意？”
徐怮想了想，嘆了口氣：“今日我母妃招諸命婦進宮是有意為之，本想關押了所有人讓大臣們逼二哥簽下投名狀，是夫人提出那個游戲才救了眾人，雖然各位夫人受了些苦，但也比丟了腦袋好。”
“夫人讓母妃關押她，說她是何將軍的妹妹，又是你的妻子，定然不會坐視不理，母妃這才同意，若不是夫人犧牲自己，此時關押的，不知還有多少人了。”
“五殿下，你為何與我說這些？”
賀池在微微驚訝過後，反問徐怮，徐怮有些心虛，側過頭去：“我只是不想讓母妃再傷害更多人了。”
“大人，今日我說的這些話，大人記在心裏就好了。”
“還有，煩請大人將此物交給金鈴鐺，再讓紫殊侯夫人明日，千萬不要進宮侍疾，不管找什麽理由也好，總之，千萬別讓她來！”
徐怮說得鄭重，說完，便立即將腰間的小錦囊遞給了賀池，賀池拿著手中的錦囊，心中極其覆雜，他的直覺告訴他，明日必有大事發生。
徐怮在說完那番話後便匆匆離去。
賀池離開皇宮後，天已黑盡，他首先便去了紫殊侯府，卻不知道該怎麽開口。
最後，還是我叫住了他。
蕭玦走後，我在侯府裏整日更不知道該如何度日了，每天除了散步，便是去給蕭玦的父母上香。
今日也是，我不過飯後出來散步，卻見賀池在蕭玦的書房外踱步。
“賀池，有事？”
他看著我，深吸了一口氣後才走近：“嗯，我從宮裏出來，五殿下讓我給你帶句話。”
“徐怮？”
賀池點點頭：“五殿下說，你明日不用去侍疾，他去代替你。”
我有些不明白徐怮這是何意，長噢了一聲……
然後賀池又將一個小錦囊遞給我：“這個是五皇子讓我帶給金鈴鐺的。”
給我後便轉身出了府，我看著手中的錦囊，一時出了神，緩了一陣後，將錦囊捏緊了幾分去金鈴鐺的小院。
竹影婆娑，一陣冷風襲來，我將衣領攏緊，金鈴鐺的院子本來就朝南，太陽不大，院中又有一顆大槐樹，入了秋後，長安的天氣涼得迅速，長安都如此，不知邊關如何？
槐樹下的木馬搖搖晃晃，那是秦亦馨懷著金鈴鐺時金璽替他做的，這麽多年過去了，木馬上的白漆已經脫落了許多次，我也為他翻新了許多次，如今他已經不怎麽玩這木馬了。
踏進內室，金鈴鐺正在桌案前畫著什麽，我悄聲走近查看，是一匹駿馬，畫上的馬兒踏步在河灘上，水花與鬃毛一起飛揚，這個年紀就能畫出這樣的畫，無疑讓我驚嘆不小。
“你畫的？”
“倒不是！這本是徐怮畫的，之前在宮裏他未畫完，就讓人交由我，我也只是添上了幾筆。”
金鈴鐺這話說後我更驚訝了，我倒是不知道，徐怮何時有這般才能，驀的，我又想起徐桎在作畫上也有著驚人的天賦，早年聽聞徐澤也是，想來徐家一脈在這方面都是有天賦的，可惜我的作畫水平一般，反倒是沒遺傳到這天賦。
我又看了看那幅駿馬圖，確實有幾筆未完成，也不打算打擾他了，將錦囊放在了桌案上，
“這是徐怮讓賀池帶給你的。”
“嗯，知道了。”
他只偏頭看了那錦囊一眼，又專註投入了作畫中，他向來如此，我抿嘴一笑後便離了小院。
深夜，我躺在床榻上輾轉難眠，天要亮時才迷迷糊糊睡去，睡夢中，隱約聽見有人在叫我，縹緲虛遠。
“阿越？阿越？”
我睜開眸子，映入眼簾的是微弱的燭光，搖曳的燭光逐漸清晰，我循著聲音看過去，卻對上蕭玦的星眸。
他笑容淺淺，嘴角抿成一道好看的弧度。
我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極其恍惚，卻再忍不住思念坐起身緊緊擁抱住他。
“你回來了？我不是在做夢吧？你回來了？”
蕭玦輕笑了一聲，將我環住他脖子的手取下，再站起身。
“等我回來，我們一起去看日出雲海。”
我臉上的笑容漸漸褪下，蹙了眉頭看著他：“蕭玦？”
“我走了，你要好好的。”
他好像並沒有聽見我在說什麽，撩起珠簾走向屏風外，我開始慌了，掀開被子走近他，他卻只是垂眸為我整理鬢角的碎發，眼中盡是不舍。
我的心跳得很快，這一切，就像他才走時的模樣，我心頭一陣慌亂，伸手去握蕭玦的手，卻一個趔趄，撲了個空。
看著眼前空蕩蕩的閨房，落下的珠簾還在叮咚作響，我卻幾乎沒了魂魄。
“蕭玦……”
我失神，嘴角噙過一絲鹹澀，伸手拂過臉龐，濕潤的淚水在我指尖很快便散去。
“越兒，你說，他還好嗎？”
我怔怔轉過身，眼淚就再也止不住。
珠簾後，徐瑤坐在梳妝臺前，鏡中倒映出她略顯失神的臉龐，忽而，她轉過頭，詢問我。
“母親……”
“我好擔心，你父親在巍山也不知道過得好不好，他離了戰場幾年，會不會不習慣，朝中的人每每來報都是那幾句平安的話，我多想知道他的近況如何……”
我走近內室，蹲在她身旁，聽著她似有似無的嘆息。
這些話，是秦亦宸去巍山後徐瑤說過的，那時，她總是握著我的手這樣坐在梳妝臺前，仿佛能透過鏡子，看到秦亦宸的身影。
那時我總是笑著安慰她，告訴她秦亦宸是威風凜凜的鎮國大將軍，這世上沒有他解決不了的事。
可現在，這樣的話我說不出，昔日巍山的景象我還歷歷在目，每每想起，都還能聞到風中久散不去的血腥味。
“越兒，你知道嗎？我多想現在就去巍山，和他在一起。”
徐瑤的眸子裏帶著淚，她生得嬌媚，偏偏眉宇間自帶英氣，如今雙眸含情帶淚，更讓人移不開眼得心疼起來。
“母親……”
我想抱住她，垂眸擦拭眼淚間，卻無意瞧見一旁的蠟燭，火光搖曳，方才蕭玦在時便垂著一滴蠟欲落未落，此時那滴蠟依舊在那，竟沒半點消耗。
我有一瞬間的失神，再轉過頭，徐瑤的身影已不在，再晃眼四周，身邊是溪水潺潺，我看了好一會，才確認是左騎營後的河岸，一陣徐風拂過，我隱約瞧見柳樹下的身影，一個女子一個男子。
我方覺得此情此景有些熟悉，柳樹上的柳花便飄揚而下，映著樹下的二人成了一幅絕美的圖畫。
女子在呆楞了片刻後慌忙跑開，我怔怔得看著男子嘴角揚起的愉悅笑意，不自覺應了一聲。“好，我願意……”
眼前的場景再次消失不見，眨了眨眼，是床簾的簾頂，側眸看去，房間內亮堂堂的，燭臺上的蠟燭已燃盡，散著白色的輕煙。
側過臉龐時，枕頭是濕潤的，我摸了摸臉，濕濕黏黏的，我哭過？
床榻旁依舊無人，我隨意將臉上的淚水擦幹，起身穿衣裳，再打開門，外面的天色早已大亮，園中的薔薇叢葉子也是枯黃，我確定了，之前都是在做夢，如今我才清醒著。
“夫人您醒了，我這就叫人做早膳去。”
翠濃放下掃帚，對我點頭行禮，我頷首，看了看她掃過的落葉，這一覺醒來，我竟反覺得不真實了。
何時入了秋，何時蕭玦已經離去，何時如今朝堂大變，早已不是當年的盛世。
“金鈴鐺呢？”
我一邊用早膳一邊看著身旁空蕩蕩的座位。
如今朝局不穩，邵寒和賀宜都停了課，讓金鈴鐺好好呆在府上，我也認同，所以金鈴鐺這段時間都是在府上呆著的，早膳也是一起吃，今日卻不見蹤影。
“小公子今日一大早就出門，說是去藏珍樓拿東西，如今也快回來了。”
我只點點頭，翠濃又道：“今日我碰見檀衣，她說侯爺之前有吩咐，把嬌奴們送走後府裏怕人手不夠，回頭上長堯總管選些手腳麻利的人，夫人看著合適就留用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
我笑著應下，這邊，房外也傳來了金鈴鐺的聲音，我趕緊放了碗走出去，卻瞧他身後跟著星宇，兩人牽著一匹半人高的馬駒回來，金鈴鐺更是皺巴著一張臉。
“你去哪牽回來一匹馬呀？”
我看他身後的馬駒，通體雪白，撅著蹄子一副要四處大跑的模樣。
“藏珍樓，就昨日徐怮給我那錦囊，裏面是藏珍樓的牌號，往日他若是有什麽東西要帶給我又不方便，都是通過宮裏私販物件的宮人放到藏珍樓讓我去取的。”
“以前無疑就是一些字畫什麽的，今日我去取，他們卻牽了一匹馬給我。”
金鈴鐺邊說著邊撓頭，星宇卻笑道：“你可別小看了這馬，這馬通體雪白，四蹄有力，可是匹好馬，他倒是有心，特意送你馬駒讓你養著，這樣的馬兒養大了更是聽話，再配上侯爺送你的好劍，你這寶劍好馬，可都有了。”
金鈴鐺呵呵笑了兩聲，又疑惑了：“只是奇怪，我是與他之前提到過以後想行走四方，缺一匹好馬，他也應過，說以後定然送我，可為何今日就送我了？”
“大概是想到就給你了吧。”
星宇解釋著，回頭去為馬兒梳理鬃毛。
我卻陷入了沈思，一想起昨日賀池那樣覆雜的神情，又特意囑咐我今日不要進宮，若只是急於一時送金鈴鐺馬，說是正好有就送了還可解釋，可為何會囑咐我今日不要進宮？
徐怮到底在籌謀些什麽？
正思慮，長堯就匆忙趕來：“夫人，曾大人府上的少夫人求見！”
蘭釵？
“快請進來！”
剛說完，蘭釵就匆忙小跑進小院：“夫人，大事不好了，貴妃娘娘招了所有四品以上大臣的子女入宮，說是為二殿下選伴讀，連幸兒也要招去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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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前他本以為北夷只有五萬大軍，可連夜裏，總是有一批批不怕死的赤膊大漢爬上城墻夜襲，他們像瘋子一樣屠殺眾人，沒有目標，更感覺不到疼痛，他們的眼裏就只有殺戮，就像是為了殺人而存在。
一次次瘋狂的屠殺，對於許多新兵來說，無疑是一場噩夢，不給他們任何反應的機會，所有的行動，都是為了殺人。
蕭玦並不清楚這群人的來頭是哪裏，因為他們沒有北夷軍的旗幟，也沒有像樣的盔甲，唯一能辨認的，就是他們臉上的刺青。
之前的將士說，那些刺青是奴隸的標志，可奴隸又怎麽會出現在這裏。
蕭玦沒有空去深究起這些問題，他現在面臨著更大的問題。
北夷的大本營，像是風一樣消失在了草原中。
他每每派小隊去巡查，每每都是無功而返，可交戰時，又能及時出現。
“將軍，羽剎小將軍回來了！”
小兵從城墻下小跑上來回稟消息，蕭玦微微頷首，下了城墻迎接羽剎，可剛下城墻就看到營帳外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。
蕭玦有些驚訝。
賀宜微笑著接過將士送來的水，道了謝後才去看蕭玦。
“你怎麽來了？”
“想盡點綿薄之力，只希望這位大將軍，不要嫌棄我這瘸腿的小軍師。”
蕭玦無奈嗤笑了一聲，拍了拍賀宜的肩：“不會嫌棄，不僅不嫌棄，如今我正好有一個大膽的想法，正考慮要不要實行，如今你來了，我便可以放手大膽得去做了。”
昨夜草原下了一場大雨，土地酥松，滿是水漬，仆固如風立於高處，遙望著不遠處仆固大營飄動的旗幟捏緊了手中的信。
徐懷簌無端的來信，仆固如風本來是不信的，可他想著如今的情形怎麽都要冒險，所以信了她。
信中，徐懷簌說她在仆固大營有線人，能幫自己。
而自己，如約在大營外荊棘花叢旁等著。
那時天還未亮，因為一場大雨，天氣本來就冷，仆固如風等了一會，在猶豫要不要走時，身後終於來了人。
“你就是懷簌口中的北夷大王子？”
仆固如風轉過身去，眼前的徐澤一副漢人裝扮，看起來並沒有什麽不妥，只是仆固如風總覺得，他看起來有些面熟，卻又說不上哪裏面熟。
“正是，你是？”
“徐澤。”
他做了自我介紹，說實話，徐這個姓氏，讓仆固如風不由自主就聯系到了徐懷簌聯系到了鄭國，但他也沒有多問。
“你是漢人？你怎麽就認定我是仆固如風？”
他只是微微一笑：“你和你的二弟長得有些許相似。”
仆固如風沒接話，徐澤又說：“你想要拿回你的王位，需要我怎麽幫你？”
徐澤很直接，這也是仆固如風沒想到的，他蹙起眉頭：“我憑什麽信任你。”
“你既然收到了懷簌的信前來赴約，何談相不相信？我不過，也是還她的人情而已。”
徐澤指了指仆固如風手中的信，繼續道：“現在鄭國與北夷兩地交戰，的確是你的機會，不過北夷也不弱，他們的布防很嚴謹，你要是想直接殺進主營，等於送死。”
仆固如風也清楚著這點，這也是他這麽久都還未動手的原因，見仆固如風沈默了，徐澤也沒讓他立即做出決定。
“今日只當我們打個照面，若是以後你要找我，一樣這個時間來這裏，吹響這個鳥哨，我就會來。”
徐澤將一個鳥哨遞給仆固如風後便轉身離去。
仆固如風回到營帳時，有些失魂落魄，剛回去，就看見思結奇就站在柵欄外，似是在等著自己。
仆固如風停下腳步，等著思結奇的下文，思結奇看了一眼營帳裏最中間的帳篷。
“有客人來，說是……”思結奇頓了頓，覆道，“找顧小風。”
仆固如風的眉頭微微蹙起，慢慢行至中間的帳篷，掀開簾子，只見自己的部下皆抱臂緊盯著中間坐著的人，等仆固如風來後，才像仆固如風行禮。
“好久不見了，顧公子，不，應該是北夷大王子。”
仆固如風緊鎖了眉頭，也坐了下來。
“蕭玦？你孤身一人來到我的營帳，你不怕我殺了你嗎？”
蕭玦品著杯中的青稞酒，笑著看向仆固如風：“你若是殺了我，誰來替你奪回北夷？”
仆固如風沈默不語，接著兩人相視一笑，仆固如風也親手替蕭玦的空酒杯添上了青稞酒。
“侯爺還是這樣自信，倒是不怕養虎為患。”
蕭玦也不客氣得飲盡杯中酒：“大王子是聰明人，就算是養虎為患，也需要大王子慢慢養，我要做的，只是在你養出來之前給自己一個清凈，到時候是虎是蟲，與我何幹？”
蕭玦這話一如既往的自大，甚至帶著挑釁的滋味，旁邊的隨從聽了剛想動手，就被仆固如風攔了下來。
“說得倒也是。”
仆固如風如是道，蕭玦也不急：“看來我與大王子，倒是想到一處了。”
“你的條件是什麽？”
蕭玦看著仆固如風，勾起了嘴角，放下杯子：“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爽快，我要他們軍營的位置。”
仆固如風先是一怔，忽而大笑起來：“想不到啊想不到，當年被稱為簫狐貍的紫殊侯，如今連北夷軍營的位置都找不到。”
蕭玦收起了笑容，這是他不想承認的：“我分了許多小隊去搜尋，可始終不見軍營的蹤影，每天晚上他們卻能派一些人來突襲我軍擾亂軍心，那些人不穿戰甲，只有長刀，遇見人就砍，像不怕死一般。”
“那些人的臉上是不是都有刺青。”
仆固如風補充道，蕭玦做洗耳恭聽樣。
仆固如風則繼續講：“他們是死奴，是仆固如嘯留下犯了死罪的死奴煉獄訓練而成，這些死奴本就沒了生的機會，仆固如嘯為了操控他們，對他們一次次折磨，讓他們懼怕的不是死亡，而是不再戰鬥，那樣的訓練非常人能忍受，當初他做出這個提議時，我第一個站出來反對了他，父王也駁回了。”
“可沒想到，他終究還是做了。”
“可有應對方法？”
蕭玦了然，再次詢問，卻不想，仆固如風只看著他，冷冷道：“殺了他們，便是給他們解脫。”
蕭玦不再追問下去，倒是仆固如風先開了口：“你要的軍營位置，我大概可以拿到，不過，我也有條件。”
“願聞其詳。”
“仆固如嘯和同羅雯音，留給我。”
夜幕升起，鬧騰了一天的後宮終於恢覆平靜，那些命婦得以解脫，可每個人都恨極了何玉寧。
徐桎為朝中在場的所有人都簽下了立徐怮為太子的狀紙，他拿著那封寫著長長姓名的狀紙，冷冷笑了起來。
宮門外，各位大人都心疼得扶著捧著珍珠盒狼狽不堪的命婦出宮，有人直接在眾人面前哭了起來。
賀池站在拱門外，看著何玉寧坐於石桌前端莊喝茶的模樣，心仿佛在滴血，他還想再往前一步，拱門前拿著長槍的兩個守衛就攔住了他。
“貴妃娘娘有令，留世子妃伴駕，大人還是回去吧。”
何玉寧微微轉頭，對著賀池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意：“走吧。”
賀池不動，紅了眼眶，何玉寧便站起身，轉身回了內室，關上門的那一刻，便坐在地上痛哭起來。
“賀大人。”
賀池僵硬得側過身，卻見徐怮站在竹林下，賀池立即收了傷神，上前對徐怮一拘禮。
“給五殿下請安。”
“賀大人不必多禮。”徐怮連忙扶起賀池，並看了看守衛說：“賀大人，早聞你學識淵博，我在學問上有一問題，百思不得解答，不知賀大人能否提點一二。”
賀池有些遲疑，在看到那兩個守衛後便躬身答道：“自然願意。”
“賀大人請隨我來。”
徐怮伸手為賀池指路，在出了小院後才轉過身，看了四下無人對賀池道：“大人千萬莫要誤會了夫人。”
“五殿下此言何意？”
徐怮想了想，嘆了口氣：“今日我母妃招諸命婦進宮是有意為之，本想關押了所有人讓大臣們逼二哥簽下投名狀，是夫人提出那個游戲才救了眾人，雖然各位夫人受了些苦，但也比丟了腦袋好。”
“夫人讓母妃關押她，說她是何將軍的妹妹，又是你的妻子，定然不會坐視不理，母妃這才同意，若不是夫人犧牲自己，此時關押的，不知還有多少人了。”
“五殿下，你為何與我說這些？”
賀池在微微驚訝過後，反問徐怮，徐怮有些心虛，側過頭去：“我只是不想讓母妃再傷害更多人了。”
“大人，今日我說的這些話，大人記在心裏就好了。”
“還有，煩請大人將此物交給金鈴鐺，再讓紫殊侯夫人明日，千萬不要進宮侍疾，不管找什麽理由也好，總之，千萬別讓她來！”
徐怮說得鄭重，說完，便立即將腰間的小錦囊遞給了賀池，賀池拿著手中的錦囊，心中極其覆雜，他的直覺告訴他，明日必有大事發生。
徐怮在說完那番話後便匆匆離去。
賀池離開皇宮後，天已黑盡，他首先便去了紫殊侯府，卻不知道該怎麽開口。
最後，還是我叫住了他。
蕭玦走後，我在侯府裏整日更不知道該如何度日了，每天除了散步，便是去給蕭玦的父母上香。
今日也是，我不過飯後出來散步，卻見賀池在蕭玦的書房外踱步。
“賀池，有事？”
他看著我，深吸了一口氣後才走近：“嗯，我從宮裏出來，五殿下讓我給你帶句話。”
“徐怮？”
賀池點點頭：“五殿下說，你明日不用去侍疾，他去代替你。”
我有些不明白徐怮這是何意，長噢了一聲……
然後賀池又將一個小錦囊遞給我：“這個是五皇子讓我帶給金鈴鐺的。”
給我後便轉身出了府，我看著手中的錦囊，一時出了神，緩了一陣後，將錦囊捏緊了幾分去金鈴鐺的小院。
竹影婆娑，一陣冷風襲來，我將衣領攏緊，金鈴鐺的院子本來就朝南，太陽不大，院中又有一顆大槐樹，入了秋後，長安的天氣涼得迅速，長安都如此，不知邊關如何？
槐樹下的木馬搖搖晃晃，那是秦亦馨懷著金鈴鐺時金璽替他做的，這麽多年過去了，木馬上的白漆已經脫落了許多次，我也為他翻新了許多次，如今他已經不怎麽玩這木馬了。
踏進內室，金鈴鐺正在桌案前畫著什麽，我悄聲走近查看，是一匹駿馬，畫上的馬兒踏步在河灘上，水花與鬃毛一起飛揚，這個年紀就能畫出這樣的畫，無疑讓我驚嘆不小。
“你畫的？”
“倒不是！這本是徐怮畫的，之前在宮裏他未畫完，就讓人交由我，我也只是添上了幾筆。”
金鈴鐺這話說後我更驚訝了，我倒是不知道，徐怮何時有這般才能，驀的，我又想起徐桎在作畫上也有著驚人的天賦，早年聽聞徐澤也是，想來徐家一脈在這方面都是有天賦的，可惜我的作畫水平一般，反倒是沒遺傳到這天賦。
我又看了看那幅駿馬圖，確實有幾筆未完成，也不打算打擾他了，將錦囊放在了桌案上，
“這是徐怮讓賀池帶給你的。”
“嗯，知道了。”
他只偏頭看了那錦囊一眼，又專註投入了作畫中，他向來如此，我抿嘴一笑後便離了小院。
深夜，我躺在床榻上輾轉難眠，天要亮時才迷迷糊糊睡去，睡夢中，隱約聽見有人在叫我，縹緲虛遠。
“阿越？阿越？”
我睜開眸子，映入眼簾的是微弱的燭光，搖曳的燭光逐漸清晰，我循著聲音看過去，卻對上蕭玦的星眸。
他笑容淺淺，嘴角抿成一道好看的弧度。
我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極其恍惚，卻再忍不住思念坐起身緊緊擁抱住他。
“你回來了？我不是在做夢吧？你回來了？”
蕭玦輕笑了一聲，將我環住他脖子的手取下，再站起身。
“等我回來，我們一起去看日出雲海。”
我臉上的笑容漸漸褪下，蹙了眉頭看著他：“蕭玦？”
“我走了，你要好好的。”
他好像並沒有聽見我在說什麽，撩起珠簾走向屏風外，我開始慌了，掀開被子走近他，他卻只是垂眸為我整理鬢角的碎發，眼中盡是不舍。
我的心跳得很快，這一切，就像他才走時的模樣，我心頭一陣慌亂，伸手去握蕭玦的手，卻一個趔趄，撲了個空。
看著眼前空蕩蕩的閨房，落下的珠簾還在叮咚作響，我卻幾乎沒了魂魄。
“蕭玦……”
我失神，嘴角噙過一絲鹹澀，伸手拂過臉龐，濕潤的淚水在我指尖很快便散去。
“越兒，你說，他還好嗎？”
我怔怔轉過身，眼淚就再也止不住。
珠簾後，徐瑤坐在梳妝臺前，鏡中倒映出她略顯失神的臉龐，忽而，她轉過頭，詢問我。
“母親……”
“我好擔心，你父親在巍山也不知道過得好不好，他離了戰場幾年，會不會不習慣，朝中的人每每來報都是那幾句平安的話，我多想知道他的近況如何……”
我走近內室，蹲在她身旁，聽著她似有似無的嘆息。
這些話，是秦亦宸去巍山後徐瑤說過的，那時，她總是握著我的手這樣坐在梳妝臺前，仿佛能透過鏡子，看到秦亦宸的身影。
那時我總是笑著安慰她，告訴她秦亦宸是威風凜凜的鎮國大將軍，這世上沒有他解決不了的事。
可現在，這樣的話我說不出，昔日巍山的景象我還歷歷在目，每每想起，都還能聞到風中久散不去的血腥味。
“越兒，你知道嗎？我多想現在就去巍山，和他在一起。”
徐瑤的眸子裏帶著淚，她生得嬌媚，偏偏眉宇間自帶英氣，如今雙眸含情帶淚，更讓人移不開眼得心疼起來。
“母親……”
我想抱住她，垂眸擦拭眼淚間，卻無意瞧見一旁的蠟燭，火光搖曳，方才蕭玦在時便垂著一滴蠟欲落未落，此時那滴蠟依舊在那，竟沒半點消耗。
我有一瞬間的失神，再轉過頭，徐瑤的身影已不在，再晃眼四周，身邊是溪水潺潺，我看了好一會，才確認是左騎營後的河岸，一陣徐風拂過，我隱約瞧見柳樹下的身影，一個女子一個男子。
我方覺得此情此景有些熟悉，柳樹上的柳花便飄揚而下，映著樹下的二人成了一幅絕美的圖畫。
女子在呆楞了片刻後慌忙跑開，我怔怔得看著男子嘴角揚起的愉悅笑意，不自覺應了一聲。“好，我願意……”
眼前的場景再次消失不見，眨了眨眼，是床簾的簾頂，側眸看去，房間內亮堂堂的，燭臺上的蠟燭已燃盡，散著白色的輕煙。
側過臉龐時，枕頭是濕潤的，我摸了摸臉，濕濕黏黏的，我哭過？
床榻旁依舊無人，我隨意將臉上的淚水擦幹，起身穿衣裳，再打開門，外面的天色早已大亮，園中的薔薇叢葉子也是枯黃，我確定了，之前都是在做夢，如今我才清醒著。
“夫人您醒了，我這就叫人做早膳去。”
翠濃放下掃帚，對我點頭行禮，我頷首，看了看她掃過的落葉，這一覺醒來，我竟反覺得不真實了。
何時入了秋，何時蕭玦已經離去，何時如今朝堂大變，早已不是當年的盛世。
“金鈴鐺呢？”
我一邊用早膳一邊看著身旁空蕩蕩的座位。
如今朝局不穩，邵寒和賀宜都停了課，讓金鈴鐺好好呆在府上，我也認同，所以金鈴鐺這段時間都是在府上呆著的，早膳也是一起吃，今日卻不見蹤影。
“小公子今日一大早就出門，說是去藏珍樓拿東西，如今也快回來了。”
我只點點頭，翠濃又道：“今日我碰見檀衣，她說侯爺之前有吩咐，把嬌奴們送走後府裏怕人手不夠，回頭上長堯總管選些手腳麻利的人，夫人看著合適就留用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
我笑著應下，這邊，房外也傳來了金鈴鐺的聲音，我趕緊放了碗走出去，卻瞧他身後跟著星宇，兩人牽著一匹半人高的馬駒回來，金鈴鐺更是皺巴著一張臉。
“你去哪牽回來一匹馬呀？”
我看他身後的馬駒，通體雪白，撅著蹄子一副要四處大跑的模樣。
“藏珍樓，就昨日徐怮給我那錦囊，裏面是藏珍樓的牌號，往日他若是有什麽東西要帶給我又不方便，都是通過宮裏私販物件的宮人放到藏珍樓讓我去取的。”
“以前無疑就是一些字畫什麽的，今日我去取，他們卻牽了一匹馬給我。”
金鈴鐺邊說著邊撓頭，星宇卻笑道：“你可別小看了這馬，這馬通體雪白，四蹄有力，可是匹好馬，他倒是有心，特意送你馬駒讓你養著，這樣的馬兒養大了更是聽話，再配上侯爺送你的好劍，你這寶劍好馬，可都有了。”
金鈴鐺呵呵笑了兩聲，又疑惑了：“只是奇怪，我是與他之前提到過以後想行走四方，缺一匹好馬，他也應過，說以後定然送我，可為何今日就送我了？”
“大概是想到就給你了吧。”
星宇解釋著，回頭去為馬兒梳理鬃毛。
我卻陷入了沈思，一想起昨日賀池那樣覆雜的神情，又特意囑咐我今日不要進宮，若只是急於一時送金鈴鐺馬，說是正好有就送了還可解釋，可為何會囑咐我今日不要進宮？
徐怮到底在籌謀些什麽？
正思慮，長堯就匆忙趕來：“夫人，曾大人府上的少夫人求見！”
蘭釵？
“快請進來！”
剛說完，蘭釵就匆忙小跑進小院：“夫人，大事不好了，貴妃娘娘招了所有四品以上大臣的子女入宮，說是為二殿下選伴讀，連幸兒也要招去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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